十二

【火树琪花丨12:00】于北纬71°寻见极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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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非原著向

*一点公路旅行

*祝大家新年快乐

  

  挪威航空每一架飞机的垂尾都喷绘有一位知名人物。

  在奥斯陆登机前，叶修和周泽楷一眼便看见了前往特罗姆瑟航班的尾翼上喷绘的人物。

  “这人谁？小周，你认识吗？”叶修问。

  周泽楷摇头，国际上的知名人物他也不了解。

  见他也不认识，叶修倒也没多纠结，毕竟这并不是他们旅行的重点，转眼便将此事抛在脑后。

  这趟旅程计划定的随意，起初只是叶修随口一问，得到了周泽楷的否定回答后，叶修当即便拍板定案：

  “那去看极光吧。”

  他们在北纬69°的城市特罗姆瑟降落，这里是北极圈以内最大的一座城市，又被人们称为北方巴黎，北极之城，也被誉为通往北极的门户。

  在特罗姆瑟迎接他们的是一场大雪。

  地面是一片白雪皑皑，连着远处连绵的山脉，都是一片茫茫的白。

  叶修虽是北方人，自离家起，就再也没看过如此壮观的雪景。周泽楷更是打小在南方生活，哪见过如此场景，眼里闪过一抹惊艳。

  “没见过吧，小周？”叶修打趣道。

  周泽楷诚实摇头。

  “等回国，我带你去见北方的雪。”

  两人在机场的租车点租了车，接下来他们将靠着这辆车一路北上，直至欧洲大陆的最北处——北角。

  在前往北角前，他们会在特罗姆瑟停留一段时间。

  其实特罗姆瑟是挪威公认的极光最佳观测点，但叶修志向显然不在此处。

  “特罗姆瑟的极光固然不错，但我还是更想去一趟北角。”叶修说。

  “那就去北角。”周泽楷便说。

  他们开车前往市区，经过跨海大桥。

  这里的夜晚很早便降临了，桥的一侧有暖黄的灯光洒下，将空中纷纷扬扬的雪映照成金黄，也把前方的路照亮。两侧有行人走过，白天在这里可以将雪山和大海一并收入眼中，也能望见远处的北极大教堂。

  从机场到他们订的民宿其实并不算远，只是恰逢大雪，周泽楷车开的小心，到达目的地时已经过了晚饭时间，房主在外迎接他们，为他们引路。

  见两人似乎关系亲密，房主好奇两人的关系，用英语询问道：“Are you guys a couple？”

  叶修笑笑，也没掩饰，大方承认了下来：“Yeah.”

  两人进屋将行李安顿好，见房间里有壁炉，便研究了起来。

  这种壁炉两人都是第一次见，房间里配备了干木柴和燃烧剂，房主建议他们先把壁炉点燃再出门，这样他们回来后整个屋子就会变得暖和。

  “是先加木柴再加燃烧剂吧？”叶修很认真地在研究，他对这些真的不怎么了解。而周泽楷是实践派，直接上了手。好在这并不是什么难事，两人一起捣鼓了一阵，顺利地点燃了壁炉。

  叶修非常满意：“这种事情可难不倒哥。”

  周泽楷点头：“嗯，难不倒你。”

  他们调整好通风口，并向房主再三确认了安全性后遍出了门。

  民宿里其实有独立厨房，但两人都想在第一天品尝一下特罗姆瑟的美食。他们提前在Mathallen餐厅预约了位置，听闻这里的餐厅服务极好，布置与格调也独具特色，拥有众多好评，唯一的缺点大概是高昂的价格。北欧的消费普遍很高，但这对叶修和周泽楷来说倒算不上什么。

  “放心，我拿了叶秋的卡出来。”叶修半开玩笑说。

  “我也有卡。”周泽楷认真说。

  点菜这件事周泽楷全权交给了叶修，叶修倒也没客气，看也没看每样菜后面惊人的价格，率先点了挪威几道特色菜，又按周泽楷偏爱的口味点了几道菜便交还了菜单。

  其实这里酒水单要比菜单长上许多，但他们两人酒量都称不上很好，他们并不打算旅行第一天就醉倒在异国的餐厅，所以干脆放弃了点酒。

  为他们服务的侍应知识渊博且细心，每道菜都会献上详细的介绍，这里的上菜节奏也十分巧妙，在享用前菜后与餐后甜点前都会又一段休息的时间，能令人更好地享受美食带来的乐趣。

  挪威特色菜品多为海鲜，北极甜虾、三文鱼、生蚝等海鲜几乎摆满了半张桌，周泽楷剥了个虾淋上酱汁塞给叶修，后者一口咬下，评价道：“味道还成，对得起这价格。”

  “小周，你也尝尝。”说着，也剥了个虾塞给了对方。

  这里的海鲜极为鲜美，驯鹿肉也软嫩可口，总体来说，确实是不可多得的美味，也没辜负了它的价格。

  从餐厅出来的时候天空又飘起了细雪。

  特罗姆瑟和他们最初到达的奥斯陆不同，奥斯陆更有城市的感觉，相较之下，特罗姆瑟则更像宁静小镇，这里没有高楼大厦，以低层建筑为主，商店稀少，大多都是彩色的住房。

  夜晚的街道人流稀疏，暖黄色的灯光从房子的窗口中透出，街边的路灯也是暖黄色的——整座城市的灯光都是这样温暖的黄色，似乎这样就能将他们漫长的冬季变得温暖。

  挪威的冬季确实是漫长而又温暖的——虽然功劳要归于不远万里飘洋过海到达此处的北大西洋暖流。

  特罗姆瑟的夜晚比白天更为迷人，先不说随时可能出现的极光，哪怕不去逛什么纪念品商店、北极大教堂，只是在飘扬的细雪下，与所爱之人走过这一条条溢满了温柔灯光的街道，哪怕什么都不说，也显得格外有趣。

  “哎，我们明天出海观鲸吧。”走过了一条又一条街道后，叶修开了口。

  “好。”周泽楷点头。

  他们此次出行并没有订什么细致的计划，所有决定都是临时起意，比如叶修刚提出的观鲸——在这之前，他们并没有想好明天要干什么。

  这是一场随意的旅行，想做什么全凭两人的心意。

  就好像叶修突然很想吻周泽楷，于是他们在街头暖黄色的路灯下交换了一个绵长的吻。

  由于要出海观鲸，两人第二天都起了早。周泽楷起的更早一点，准备了早餐。

  清晨特罗姆瑟的天空是带了点灰调的粉紫色，将洁白无瑕的雪也渲染上了颜色，为这北极小镇增添了一笔梦幻的色彩。

  到达港口时天边已经浮现出一抹金色，这是日出的征兆。

  船队向着北冰洋出发，在前进的路上有科普人员为他们普及鲸鱼知识，但认真听的似乎没几个。

  叶修打了个哈欠，昏昏欲睡，便干脆拉着周泽楷去甲板上看海。

  太阳慢慢升了起来，海面翻涌着金色浪涛，海鸟在水面扑腾，月亮并未落下，仍挂在远处雪山的上空。

  “听说自由潜能近距离观鲸。”叶修饶有兴趣。

  周泽楷皱着眉，一脸不赞同：“危险。”

  “我只是说说，小周你别太认真。”叶修笑着摆手，“我又不会潜水。”

  “就这样远远眼一看就足够啦。”

  他们这艘船的船长据说十分靠谱，观鲸成功率非常高。两人对这些不了解，自然是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。

  遥远的海面上有鲸鱼的脊背浮现，船长能根据经验判断鲸前行的方向，绕路到鲸鱼前方，等待他们的经过。

  船慢慢停下了，其他旅客纷纷涌上了甲板，想来是到了观鲸地。

  海面上空有海鸟盘旋，据说他们盘旋的下空大概率能看到鲸鱼。有旅客架起拍摄装置，或举起了相机，等待着那一抹鲸尾的出现。

  甲板上突然响起一阵惊呼——远处的海面有鲸鱼跃出，再重重地摔回海里，掀起一波巨浪。

  很难用语言描述那样的场景，也难以述说目击者的心情。

  但那应该是所有人一辈子都难以忘怀的景色。

  返航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了，于是他们去坐了特罗姆瑟缆车——这个时间前去刚好能看到日落。

  在缆车上可以俯瞰特罗姆瑟的全景与峡湾。

  太阳慢慢落下，城镇中陆陆续续点起一盏盏温柔的光，远处的雪山被灯映亮，笼罩着一层薄雾，整座城市好像陷入了一场朦胧的梦。

  这是他们前往北角前在特罗姆瑟停留的最后一段时间，接下来他们便要开车前往灵恩峡湾，在那里住一晚，然后向北角出发。

  “以后我们可就只能在加油站吃饭了。”叶修坐上车，系好安全带，“接下来就要一路北上了。”

  离开特罗姆瑟的时候又下起了雪，雪迎接他们到来，又目送他们离开。

  他们在公里上行驶，周围只剩一片迷蒙的黑，时不时有车从对面过来，与他们擦肩而过，然后越行越远。

  叶修感到实在有些无聊，天色太黑，也看不到周边的风景，又不能和周泽楷聊天，以免打扰到他，他不免有些犯困。

  “先睡一觉吧。”周泽楷开口。

  叶修摇头：“你辛苦开车，我在一旁睡像什么话？”他打了个哈欠，更换了车载音乐列表，换了些提神的音乐，“到灵恩峡湾再睡吧。”

  灵恩（lyngen），在挪威语里是静谧（quiet)的意思，这里的天气大部分时候都非常好——至少比特罗姆瑟好许多。

  叶修提前订好了酒店，到达酒店的时候他已经困到几乎沾床就睡，他用最后一丝神智洗完了澡，就沉沉睡了过去。

  周泽楷比叶修好一点，他和酒店老板进行了一段简单的交流，在获得了老板肯定的答复后才回了房间抱着叶修睡过去。

  第二天两人也是早起赶路，周泽楷昨晚已经和老板商量好，借用了酒店的厨房与现有的食材做好了早餐。

  “还是小周做的好吃。”叶修很是满意。加油站里的多是高热量快餐，虽然他以前图方便也吃过不少，但和周泽楷在一起后，嘴巴被养刁了不少。

  酒店的老板很热情，在他们出发前一直与他们聊天，不停地夸着周泽楷的好。

  叶修听得很是受用，听别人夸周泽楷比夸他自己还要开心——毕竟这样好看又优秀的人喜欢的可是自己。

  用完早餐后两人便又开始了赶路生涯。

  峡湾的海面是宁静的，映照出天空金粉色的云彩。他们从这里出发向北，直到北角。

  雪地公路上的景色十分单调，世界仿佛只剩下黑灰白，唯有周围时不时闪过的彩色建筑，和天上还未消退一抹金粉和蔚蓝，给世界装点进了色彩。

  这里的雪是不带一点杂色的白，厚重地铺在地面与房顶，又被阳光渲染成了金色，带来了心灵上的温暖。

  峡湾是静谧的蓝色，对面是绵延的白蓝雪山，远处是粉蓝的天际。走过灵恩峡湾的尽头，周围便只剩绵延的雪山，以及望不见尽头的雪原。

  世界变得很安静，连路面都只剩一片雪白，只能靠公路周围的路标来辨认道路的方向。

  有人说，行驶在这样的雪原，总会感到一丝孤寂

  叶修想起这句话，不由自主地看了眼认真开车的周泽楷，笑了一下。

  那个人肯定没有和爱人一起来过。他想。

  赶路中途起了雾，天地相连，周围只剩白茫茫的一片，唯有脚下的路不断向前延伸，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人。

  当他们到达叶修订下的小木屋时已经是第二天晚上了，第一天他们在克韦南恩度过了一夜。

  小木屋似乎也算挪威独特的文化，挪威几乎所有的中产阶级家庭都有这样一间小木屋，于是叶修特地放弃了北角周围一众酒店，选中了这栋离北角并不算近的小屋。

  这里处于阿尔塔与北角的中间，他们明天将从这里前往北角再返回。

  小木屋极有童话氛围，屋里点着温馨的暖色灯光，同样配备了壁炉。

  房主在他们来到前为他们点燃了壁炉，将整个房间都烘烤得暖融融，化解了他们身上的疲惫。

  “没想到这一路上居然都没见到极光。”按理说，他们的这条路线，见到极光的概率非常大，但他们居然一次都没见到，叶修不免有些意外。

  “总能见到的。”周泽楷安慰说。

  叶修看了眼周泽楷，对上了他的眼睛，不知想到了什么，眼里带了点笑意，说：“确实，总能见到的。”

  第二天周泽楷照常早起，身侧却已经空了。

  客厅摆着叶修做好的早餐——叶修的手艺其实也不错，壁炉仍然在燃烧，源源不断地提供热量，却不见叶修的身影。

  屋外传来了说话的声音。

  “Can we see it tonight？”是叶修的声音。

  另一人说了什么周泽楷没太听清，他听到叶修道了谢，随即房门被打开。

  “哟，醒啦。”叶修走进屋，在桌旁坐下，“吃完早餐就该出发了，不然可能赶不上。”

  冬季北角只在中午十一点与十二点这两个时间段开放，其他时间公路都处于封锁状态，无法进入。

  他们离开小木屋时，天还是朦胧的蓝黑色。

  去的时候仍然是周泽楷开车，他们运气不错，今天天气很好，是个去往北角的好日子。

  周边景色逐渐呈现出极地特色，他们行过一片洁白的雪原，然后踏上了E69公路——这是专门通向北角的公路。

  在这条公路上行驶无疑是令人享受的，左侧是连绵的雪山，右侧是宁静的大海，雪山被阳光映照成金色，大海却仍然是深沉的蓝，

  到达北角外围的时候已经是正午，太阳却堪堪升到了地平线上三分之一的地方，散发着微弱的热量。

  有不少车停靠在这里，等待着路面开放。

  离开放时间并不远，叶修和周泽楷下车透了会气，这里看不到一草一木，只有无垠的雪原和环绕的雪山。阳光下的雪是金黄，而阴影处的却是银蓝，两厢对比，给人不小的视觉冲击。

  似乎有人不太清楚情况——也有可能只是想搭讪，有两位欧洲小姑娘向周泽楷询问。

  “Will it open？”

  叶修笑笑，替周泽楷回答说：“Yes.”

  问话的姑娘看看周泽楷，再看看叶修，眼中闪着好奇，她继续问：“How long will we have to wait？”

  叶修看了看时间，正打算回复，周泽楷却走上前来，开了口：“Ten minutes.”

  他又转头对叶修说：“回车上吧，外面冷。”他说的是中文。

  叶修几乎是瞬间明白了周泽楷的心思，不免有些好笑，自己明明是出来帮他挡桃花的，怎么最后反倒是他吃了醋。但叶修一向惯着周泽楷，于是向两位姑娘说明了情况，便仍由周泽楷把他拉上车。

  “哟，吃醋啦？”叶修调笑，“还不是怪你，长那么好看干什么？”

  “你喜欢。”周泽楷回答说。

  上车不久后有人前来提醒准备往前走了。

  铲雪车在前方开路，预警车在后方尾随，为旅客们保驾护航。

  车队排成一条长龙行驶在苍茫白雪间，向着欧洲大陆的最北端前进。

  那是地处北纬71°10'21"的北角，是挪威人口中的世界的尽头。

  这里什么都没有，只有意义。

  北角靠海的一面是各种悬崖峭壁，海拔在三百米左右，在这里可以直面凛冽却也沉静的北冰洋。观景台上的风很大，海风从寒冷的北冰洋吹来，吹的人面颊生冷。

  周泽楷从车里拿了围巾给叶修系上，说：“先去取暖吧。”

  北角提供休息室，拥有全景落地窗，可以看到外面的景色。

  叶修喝了一口热茶，享受了一下休息室暖暖的温度，突然没了出去逛的想法。

  北角其实能逛的地方并不多，除了北角地球仪便只剩北角大厅。

  “北角其实挺无聊的。”叶修说。

  周泽楷不答，但他不说，叶修也能知道，他和自己想法一样。

  “你不问我为什么非要来北角吗？”

  周泽楷其实也没那么想知道，或者说他已经知道了答案，但叶修这么说了，于是他问：“为什么？”

  叶修心满意足，说：“不告诉你。”

  其实来这里的目的很简单也很矫情，他不太说得出口，并且他也相信，哪怕他不说，周泽楷也能心领神会。

  挪威人总说北角是世界的尽头，与爱人一起走到北角，那便也是一起走到了世界的尽头。

  他们在北角见证了一点半的日落，随后便要跟着车队回去。回去前他们去了北角的邮局寄出了盖着“北角到达纪念印章”的明信片。

  等他们回到家，明信片差不多也就到了。

  返程的时候换成了叶修开车。

  他开的很慢，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，天色渐渐暗了下来，慢慢变作了一团黑，叶修开着车，时不时看一眼遥远的天际——直到远处终于出现了一抹神秘的绿色。

  叶修松了口气，将车停在雪地的荒原中，示意周泽楷下车。

  “出门前Henrik老先生说今天一定有极光。”叶修说，“刚刚一直没出现，我还以为他在唬我。”

  Henrik是他们所住小木屋的房主的名字，他久居于此，对极光的预测很少出错。

  极光曾被认为是神明的馈赠，现代科学否定了这一观点。是来自遥远恒星的带电粒子在这里与其他分子相遇碰撞，才产生了绚丽的极光。但科学家也给了极光一个极具有神话色彩的名字——欧若拉（Aurōra）。在罗马神话中，欧若拉是曙光女神，掌管黎明，带来希望与期盼。

  北欧有一道古老的传说：如果一个人看到了极光，他许下的愿望就会实现。

  但这都不是叶修带周泽楷来看极光的原因。

  极光在夜幕中跳动，像翻涌的海潮，像舞动的云雾，熠熠生辉。

  周泽楷看向夜空，深绿的光芒将蓝色掩盖，倒映在他与极光如出一辙的眼眸。

  而叶修看向他的眼底，他说：

  “你知道我为什么想带你来看极光吗？”

  还未等周泽楷回答，他便自顾自说了下去。

  “见到你第一眼，我便觉得你的眼睛很像极光。”

  叶修曾在照片中看过极光，但从未亲眼见过——直到遇见周泽楷。

  剩下的话，叶修没有说出口——他吻住了周泽楷。

  而现在，我觉得极光很像你的眼睛。

  END

  

  北纬71°的极光也不及你的眼睛。